如題,我這個寒假就寫這麼一篇文而已啊ˊˋ

而且文風跟之前比起來可能有點不一樣

覺得大家都在進步我卻是在倒退

超不應該的

看看我下學期有沒有辦法成功解決社團,多一點時間吧

然後我寒假作業還沒寫完,先不廢話了

說好的壇城等我真的退社了再說orz

各位我愛你們

新年快樂

新學期加油QQ

尤其下學期要考試的你們加油<3

考完了我們再來約個痞客大會師,大家一起出去玩吧ˊˇˋ

 

Life is so hard,

but we can always find the way going through it.

Fight for dreams.

Love you guys.

 

喔對還有,有誰的文我還沒補看的

還有一些留言我還沒回你的

麻煩可以的話在這篇留言提醒我一下QQ

我腦袋破洞了

謝謝妳們拉<3

  鎂光燈,伴隨著快門聲,不斷發射往演講台上,那西裝筆挺的男人。
  鮮花一籃籃和客套的恭維話語,塞滿了那男人周遭所有的空間。
  記者們被台上男人講的不知什麼笑話逗樂了,發出一陣鬨堂大笑,幾位繼續爭先恐後地發問,外圍的記者則對著攝影機做現場連線。
  那男人轉向其中一台攝影機,露出他整排閃亮潔白的上排牙齒一笑,這家蒙受上天眷顧的電視台得到了珍貴的畫面。
  在這一切飄浮著虛浮脂粉味的混亂上方,是一個紅布條,上面正式的標楷體寫著:「市長交接典禮」
  而在這樣的典禮上,在這樣強烈的鎂光燈下,居然仍有空間容得下幾絲自卑、幾絲不耐、幾絲黑暗,一直很讓我訝異。
  那時,被掩沒在各種關注焦點中近乎窒息的、那時候的我,
  感覺卻是被忽視的。
 
  ※
 
  布魯托擔任這個市的市長,已經是第七年了。當時他順利的以政壇新秀之姿,憑著他那不同於一般政客的腦袋,還有,當然,他的三寸不爛之舌,贏得了廣大選民的愛戴。
  四年後的連任選舉同樣順利,他在任時清廉有效率的市政有目共睹,完全是以壓倒性的票數取得連任。
  而如今,七年過後,他除了頭髮白了幾綹之外,並沒有太大的改變,他那露出上排牙齒的燦爛笑容依舊迷人,最近剛獲得某八卦雜誌票選的“最佳公眾人物笑容獎”。
  布魯托在被訪問到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時表示他「很受寵若驚,不過還是私底下希望選民投給他不是因為他的牙齒,而是因為他的政績。」
  而他的野心並沒有到此為止,在完成這八年的市長連任後,黨內部已經出現不小的推派他競選總統的聲浪,他本人雖然沒有對此做出過公開回應,但對於他這種有能力的人,總統這樣的重責大任顯然是充滿趣味與挑戰性的。
  像這樣迷人的市長,你或許會以為,他出身在富二代的家庭,曾被送到國外知名私立學校唸大學,還娶了個門當戶對、容貌可比模特兒的年輕太太。
  但事實上,布魯托的出身很平凡,他唸大學和你我一樣都是靠著考試制度。更讓人訝異的是,他二十幾歲就結婚了,生了一個兒子後便在三十歲時離婚,之後再也沒有傳出緋聞,也沒有再婚的打算。
  當媒體問到這位高人氣市長對於再婚的意願時,他總是選擇沉默地露出一抹靦腆的笑容,於是乎熱愛誇大的報章媒體就自動將布魯托定義為這樣的:「痴心市長仍戀前妻?廣大熟女族夢碎」
  這樣浮誇的頭版標題,大概只有那個問號符合事實。
 
  ※
 
  「為什麼這裡會有記者?」那個頂著一頭菜鳥髮型,穿著菜鳥套裝,一看就知道是新來的市長助理打量著我和我媽說道。
  我只從手機上緣很快地瞄了她一眼,便繼續低頭看我的韓劇,而我身旁的老媽動作和我如出一轍,差別只在於她用的是筆電,看起來比較專業。
  「噓,」其他有經驗的助理立刻告訴那個搞不清楚狀況的菜鳥,「妳在這邊還是少說點話吧。」
  「可是市長不喜歡媒體,還是先請他們離開吧。」她皺著那兩道細細的眉,完全不害怕地瞪著我媽。可憐的無知之人,我默默在心裡祝她找下一份工作時一切順利。
  幸好,市長很快出現了,成功避免那菜鳥再說出什麼會惹火我媽的話。
  「布魯托。」看到那西裝筆挺的高大身影,我媽的聲音比平時高了一個音階。我努力不要對著手機螢幕翻白眼。
  就算全世界都愛死了那個最佳笑容的市長,我也絕對不可能變成他的小粉絲,永遠不可能。
  「妮莉莎,」市長有禮貌地對我媽點點頭,「抱歉,前一個行程耽誤了比較久的時間。」
  「沒有關係,」我媽反應迅速,真不愧是知名報社的主編,「我們才剛到。」
  「最好是,」我小聲地咕噥著。好吧,我是真的儘量小聲了。
  市長沒有露出絲毫尷尬的表情,反而是用一種看到親生女兒般溺愛的表情,含笑看著我,「啊,妳沒說妳會帶南茜來,早知道我應該要準備禮物的。」
  「說什麼禮物,太客氣了。」我媽稍微收斂了一點,聲音裡的殷切不再明顯得讓人羞恥。「我們去你的辦公室裡談吧?」
  布魯托還是彬彬有禮地笑著,「當然。南茜,妳也要一起進來嗎?我的秘書最近採購了一種口味很特別的薄荷糖。」
  他真的覺得我看起來像是可以用糖果輕鬆應付的年紀嗎?
  我繼續窩在接待處柔軟的沙發上,窮盡畢生的意志力抬頭擠出一張笑臉,「不用。」
  然後我戴上耳機,從此隔絕來自我媽或市長的任何廢話。
 
  ※
 
  我想念我媽。
  雖然這根本不合理,因為我媽離開我們去“追尋自我”的時候,我才是個連離婚是怎麼一回事都搞不太懂的五歲小毛頭,更別提要記得被老媽抱在懷裡的感覺了,我一點印象也沒有。
  但是我看過媽和我們的合照,還有爸以為我不在時,偷偷對著手機裡那個穿著休閒、綁著馬尾、一臉陽光活力的年輕女人發呆的樣子。只有在這種時候,爸的臉才會流露出幾絲疲倦,跟真實。
  他也想念媽,儘管他根本不配想念她。
  我歎口氣,將我和媽唯一的一張合照——照片裡我被媽高高地抱起,兩個人頭髮都被風吹得亂糟糟——收進皮夾,然後拔下耳機,試圖回到現實世界。
  我很自動地借用了老爸說是貴賓專屬的咖啡機,煮了一杯卡布其諾,然後若無其事地端著它走到外頭的接待室,反正老爸現在忙著接待貴賓,不會發現的。
  哼,貴賓。我是沒差啦,反正既然老爸喜歡跟已婚記者約會,那他就沒有立場阻止我在接待室看妹。
  我毫不客氣地在接待室沙發上一屁股坐下,腳高高地蹺在桌子上。
  「不好意思,」一個我沒見過的年輕助理迅速出現,看她這麼恭敬對待我的樣子應該是個菜鳥,「先生,你需要一些飲料嗎?」
  我低頭看了看手中那杯卡布其諾,再抬頭看看她,「一杯拿鐵,謝謝。還有,妳是新來的嗎?叫什麼名字?」
  「呃......」她不太自在地撥了撥瀏海,「我叫作米娜。然後,不好意思,先生你拿鐵要加糖嗎?」
  我搖了搖頭,她便轉身去準備我的咖啡了。
  「明明手上已經有一杯了,你是真的愛喝咖啡還是想把妹?」一個陌生的女聲從我旁邊的沙發上傳來,我轉過頭,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人影。
  那頭紅金色的直髮,還有Beats的紅白款耳機,一臉青少女的自命不凡,雖然五官有點陌生,但我肯定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女孩。
  「想把妹。」我回答她的問題,並仰頭喝了一口咖啡。
  「太可惜了,」她說,嘴角揚起一抹嘲笑的彎,「她不會在這間辦公室待太久的。」
  「為什麼?」
  「因為她剛剛惹到了我媽。」
  「妳媽又是誰啊?」我不甚關心地問道。
  「妮莉莎•衛斯理,剛剛進去辦公室的那個。」
  我的注意力第一次被挑起,「哦,那個已婚記者。但是妳憑什麼覺得那個記者的影響力會大過於我呢?」
  她翻翻白眼,「她是主編,不是記者。還有,你哪根蔥啊?難道是市長的兒子不成?」
  我自嘲地笑了笑,「如果我說是呢?」
  她慢慢露出驚訝的表情,畫了眼線的翠綠色眼睛睜大,我只好補充道,「不過,我想妳媽的影響力真的比我大沒有錯,」我嘆口氣,往後靠著椅背,「真是可惜,虧我覺得這位米娜比之前的助理可愛多了。」
  記者的女兒一臉不屑地看著我,「不覺得她的年紀對你來說大了點嗎?」
  我聳聳肩,「妳的年紀對我來說也老了點,大姐,我才高一。」
  她露出被冒犯的神情,「我也才十七歲,而且,我對你這種小屁孩沒有興趣。」
  「那就好。」
  她憤怒地轉過身去,嘴裡還咕噥著,「跟你老爸一個樣。」
  我通常是個蠻難被激怒的人,真的。只是拿我跟我爸相提並論,這實在有點踩到底線了。
  看到我瞪著她的眼神,她滿意地轉過頭來,「幹嘛?不爽被跟你那模範市長老爸相提並論啊?」
  我兇狠地瞪著她,「看得出來妳很喜歡被跟妳那水性楊花的老媽相提並論。」
  「你——」她不可置信的樣子,彷彿我剛對她說出了全世界最無禮的話。
  直到她轉過身,不發一語好幾分鐘,久到米娜拿來的拿鐵都快冷掉了之後,我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真的蠻無禮的。
  「欸,我很抱歉。」我有些笨拙地開口,遞上桌上的拿鐵,「我不是有意要抨擊妳媽的,還有,要不要喝咖啡?」
  她冷冷地掃了我一眼,接過拿鐵,但依舊不發一語。
  「嗨,別這樣嘛,再怎麼說我們倆都是受害者,」我說,「我也不喜歡我爸的那些作為啊,有這樣的老爸可不是我自己選的。」
  她灌了一大口咖啡,「你或許看你爸不爽,但我是真的恨透了他。」
  我詫異地抬起眉毛,很少有人能夠拒絕老爸的神奇魅力,「那我們應該會蠻合得來的。」
  她充滿懷疑地打量著我,「為什麼?」
  我聳肩,決定該是轉換話題的時候了,「我是亞奇爾,雖然妳應該已經知道了。妳叫什麼名字?」
  「我,」她停頓了一下,綠色的眼珠在眼眶裡猶豫地飄移著,似乎在思考該不該告訴我這個混帳自己的名字,「想知道我的名字,你可以自己去問你爸。」
  「好吧。」
  所以,那個早上,我就是這樣認識南茜的。
  喔不,應該說,那天晚上,我趁著老爸剛揍完我了一頓後,心情比較好時,才從他口中問出了南茜的名字。
  我們兩個真的是同病相憐的可悲傢伙。
 
  ※
 
  我真希望他們離婚。
  真的,就算離婚也比這種住在同一個屋簷下,實際上卻各自在外頭都有情人的齷齰關係好。
  幹他娘的都去死吧,我恨死他們兩個了,自私的爛人。
  「我才不要,為什麼我要去打擾你們倆的燭光晚餐?」我站在老媽背後,而她正小心翼翼地對著鏡子上唇彩。
  「甜心,那不是燭光晚餐,妳知道的,只是一種形式而已。」媽抿了抿唇,漸層效果完美無暇。
  說實話,她雖然已經超過四十歲,但還是很漂亮。跟我一樣的草莓金長髮,順著美麗的弧度彎在臉旁,細緻的皮膚甚至比我還要水嫩,五官搭配著永遠是最流行的彩妝樣式,就跟年輕女孩沒兩樣,更別提她引人遐想的身材和穿著,難怪連市長都被她收拾得服服貼貼。
  「那和市長的晚餐就不只是形式而已嗎?」我嘲弄道,「無論如何,不要拿我當擋箭牌。除非你們倆終於決定要離婚,否則只要有恩佐在的餐會我死都不去。」
  「妳這是什麼話?」她這句話應該是用很憤怒的語氣說的,然而聽起來卻滿不在乎,「恩佐再怎麼樣也是妳的親生爸爸。」
  「可是對你來說,他只是個用來掛名的、擺出來賞心悅目的舊情人吧?」我用極盡刻薄的語氣嗆道,「對他來說,妳八成也只是個過時的情婦。」
  這下我終於激怒她了。「夠了,南茜•衛斯理,講話放尊重點,」她將唇蜜扔回化妝包裡,瞪著我在鏡子裡的倒影,「別忘了妳從小到大是花誰的錢長大的。還有,今晚的餐會要是敢缺席,妳的大學學費就自己想辦法吧。」
  我有滿腹委屈想要咒駡,但看得出來這女人可不是在開玩笑的,只好咬牙選擇我一貫的投降方式——戴上耳機轉身就走。
 
  「喂?這裡是亞奇爾。」
  「幹!」好吧,我本來打這通電話是想說聲生日快樂,但顯然我一聽到這小夥子的聲音就想抱怨。
  「哎喲喲,一打來就罵髒話啊?」
  「幹幹幹幹幹!」
  「嗨,好啦,小姐,妳是發生了什麼事啊?」
  「我媽那個瘋女人,自己跟恩佐有餐會就叫我去當擋箭牌,既然覺得尷尬他媽的一開始就不要約啊!去他的虛偽二人組。」
  「好吧,恩佐是誰啊?」
  「我爸。」
  「嗯......他對於婚外情的界定?」
  「跟我媽一樣,沒半點概念。」
  「好吧......我只能說妳真的蠻衰的。」
  「幹。」
  「夠了喔,又不是我害妳陷入這種狀況的。不然下午出來我請妳喝咖啡?」
  「我現在需要的是酒精。」
  「少來,妳不是還沒成年?」
  「我十八歲了。」
  「妳上次明明就說妳十七歲。」
  「那是因為十七歲聽起來比較年輕,但是十八歲聽起來比較方便。話說回來,今天好像有人滿十六歲了。」
  「哎唷,妳居然還知道我的生日?」
  「你畢竟也算半個公眾人物嘛。」
  「好吧,那妳要跟我說生日快樂嗎?」
  「生日快樂,白痴。」
  「我會自動忽略這句祝福裡的不雅字,謝謝妳了,蜜糖。」
  「你一定要這麼油嘴滑舌嗎?對了,不說這個了,你對你爸的新稱號有什麼看法?」
  「妳說專情市長嗎?」
  「不是,那個都幾年前的事了!我說的是這期雜誌的,『年度最性感政治人物。』」
  「幹,噁心。」
  「哈,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。」
  「這稱號該不會是妳媽給的吧?是的話我會吐。」
  「差不多等於是。」
  「他們兩個真是夠了。」
  「我同意。」
  「......」
  「喂?」
  「......」
  「喂,亞奇爾?怎麼回事?你那邊收訊不好嗎?」
  「你他媽的死小子給我過來!」一個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聲音咆哮。
  「......亞奇爾?」
  「這狗娘養的,跟你老媽一樣死不要臉,連狗都不如的傢伙,沒事窩在這裡礙眼做什麼?」還是一樣的聲音,「給我滾出這個家,不要再讓我看到你。」
  然後是一陣嚇人的重擊聲,接著,電話就掛斷了。
  而我愣在大街上,一瞬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
 
  ※
 
  「嗨,我沒事,我很好,抱歉上一通電話出了點狀況。」我撥給南茜,很幸運地轉進了語音信箱,「都是一些街頭混混在吵架,別太擔心。還有,妳爸媽的事我覺得很遺憾,如果妳心情還是不好就來找我吧,妳知道的,我有免費咖啡可以喝。還有——」
  「幹嘛說謊?」南茜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,我立刻轉過頭去,掛掉電話。
  「妳是怎麼找到這的?」我環顧四周,我們站在行人熙熙攘攘的人行道上,旁邊那座位於黃金地段的灰白色大樓第十七樓正是我家,也是我剛逃出來的地方。
  她聳聳肩,衣服上的假水晶墜飾隨著她的動作晃盪,「要找到市長的家不難。」
  我不禁苦笑,「我還真是一點隱私都沒有啊?」
  但她可是南茜,沒有這麼好打發,「剛剛發生了什麼事?」
  我猜這時候要是還說沒事,我不被這瘋女人一拳揍飛才有鬼,更何況她也都告訴過我她家裡不為人知的一面了,如果要扯平的話,我似乎也不應該再隱瞞下去。
  「是我爸,」我試圖用輕鬆愉快的語氣帶過,臉上還是掛著笑容,「其實他白天不常失控的,通常是喝了酒才會這樣,只是最近跟黨裡一些人鬧得不愉快,壓力有點大,才——」
  「為什麼幫他說話?」她冷冷地說,眼裡帶著指控,她當然不會理解,對她來說,父母犯下這種錯根本就不配得到任何諒解。
  而且她或許是對的。
  可是——
  「妳不明白。」我讓臉上的笑容慢慢褪去,「他只是被傷得太重了。」
  「我不明白?」她嘲笑道,動作迅速卻小心地拉起我的手臂,我不禁瑟縮了一下,「我只看到你受到傷害,還在替傷害你的人講話。」
  我不懂她是怎麼看出我的手有受傷的,也許和她以後想念護理科有點關係,這反正不重要。
  「我沒事。」我抽回手臂,「小傷而已。」
  「什麼小傷?」她對我怒目而視——我沒有誇大,她對一個剛被發現最脆弱一面的男孩怒目而視!真有妳的,南茜。「你這種心理根本和斯德哥爾摩症候群一樣病態,那男人傷害你多久了?」
  這下我也有點被激怒了,「聽著,我很感謝妳關心我的傷,可是對我們家的事,妳只瞭解到表面而已,拜託別這樣妄加論定。」
  「表面?讓我告訴你真正只瞭解到表面的人是怎麼看的,他們覺得你身為這麼優秀的市長的兒子簡直是三輩子的福氣,他們覺得你一定集萬千寵愛於一身,要什麼有什麼,是個無腦的官二代,總有一天會幹出酒駕逃逸之類危害社會的事。可是相反的,他們相信你爸是個大好人,他們相信我媽筆下的那些謊話連篇,什麼專情的好男人,不貪的清廉官,其實那男人的形象會這麼好根本是我媽一手促成的。哦,還是說,他就是為了這點才和我媽在一起——」
  「妳夠了嗎?」我受不了地朝她大吼,引來了行人的注目。我只好深吸一口氣,再次像我一直以來所習慣的,收拾好情緒,「我們別在這裡談這個。」
 
  ※
 
  亞奇爾那個瘋子,怎麼有辦法這樣寬容地對待他老爸?一個那麼混帳、甚至比我爸媽還要混帳的傢伙?
  但不得不承認,看他這樣子還蠻讓人心痛的。
  「你這個瘋子,」我攪動著玻璃杯裡的咖啡,冰塊彼此撞擊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,「他這種行為不值得原諒。」
  「我知道,」亞奇爾一如往常地忽視杯裡的吸管,直接拿起玻璃杯灌了口咖啡,奶泡在他的嘴唇上形成一圈鬍子,「但他也是受害者,他受過傷,所以做錯了事,每個人都會做錯事。」
  「他受過什麼傷?」
  「......」
  「你不想講就算了,但我告訴你,任何事情都不足以把家暴合理化。」
  「那不算家暴,我有能力保護自己。」
  「最好是。」
  「妳不懂。」
  「讓我告訴你我懂什麼,對付你爸這種人,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反擊。你明明可以的,你手上有他的把柄,只要一通電話,我媽精心替他維護的好好先生形象就會瓦解,選民有資格知道他們把票投給了怎樣的人。」
  「......妳是說我可以讓他再也無法參選?」
  「你還能讓他比這慘上千百倍,」我說,義憤填膺地攪拌著那杯我喝都沒喝過的咖啡,「說真的,像個男人點,亞奇爾,別讓你爸覺得傷害你是件天經地義的事。」
  「南茜,拜託,我爸真的不是壞人,但是謝謝妳的關心,我會好好思考妳說的話,如果我打算採取行動會再告訴妳的,好嗎?」亞奇爾放下咖啡,一臉誠懇地對我說,那雙無辜的海藍色眼眸,真的很難讓人相信他從小就活在暴力的陰影中。
  到底是怎樣的寬容可以做到這種地步?也許我真的不懂。
  「好,」我再度開口,終於喝了一小口手中的咖啡,「無論如何,小心自己的安全。」
  他點點頭。
  「對了,」我一面說一面從包包裡翻出一個禮物盒,「真是的,被你氣到都沒心情了,但是還是生日快樂,白痴。」
  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,「我就知道有禮物。」
  「去死吧你。」
  「抱歉啊,我生命力堅韌,還打算活個五十年呢。」
  「聽說低智商的人平均壽命比較長。」
  「妳一定要連我生日都這樣嗆我嗎?」雖然嘴上這麼說,他還是笑得很燦爛。
  我聳肩,「你不拆禮物嗎?我很用心在挑耶。」
  他聽話地拆起了禮物,我看著他笨手笨腳地撕開包裝紙,露出禮物原本的紅黑色。
  「耳機?」他抬起一邊眉毛,拿起Beats的紅黑款耳機戴到頭上,「也太高檔了吧?」
  「誰叫你的耳機這麼破爛,」我第一次見到他時就看過他戴的耳機,簡直就是一條快要報廢的電線,根本是侮辱神聖的音樂,「而且反正我媽那些謊話賺了那麼多錢,不花白不花。」
  他只露出了淡淡的笑容,但眼裡的喜悅看起來很真誠,「謝啦。」
 
  ※
 
  回到家時,老爸又出門了,算我幸運。
  我坐在沙發上,把玩著南茜送的耳機,播了幾首歌測試它的音質。
  『I'm covering my ears like a kid...』
  『Cause baby you're a firework...』
  『So when you turn off the lights, I get stars in my eyes...』
 
  是開門發出的噪音吵醒了我。
  我居然會在沙發上睡著,真是白痴。
  「爸?」我摘下耳機,試探性地對門口的方向喊道。
  「......死小鬼,誰準你回來了?」熟悉的咆哮聲傳來,我嘆了口氣,往好處想,至少他的聲音聽起來還不算是最糟糕的狀態。
  「爸,你又喝酒了嗎?」
  「他媽的,這個家不歡迎你!」老爸踉蹌的身影出現在門口,那雙佈滿血絲的眼充滿恨意,像銳利的木屑扎向我,「你給我滾出去,該死的雜種,跟那女巫婆一樣都不是個好東西。」
  「爸,你這樣子在外頭會被記者拍到的。」我安靜地說道,試圖扶他坐到沙發上。「有沒有叫私人司機?」
  然而他猛地一揮手,打到了我的臉逼我後退,同時自己卻也一個重心不穩跌倒在地。
  「小心點,」我說,即使知道都只是徒勞無功,「你喝太多了,身為公眾人物應該更注意自己的形象。」
  「去你的,老子喝多少都照樣能選上總統,」他咒駡著,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卻一再失敗,白天時筆挺的西裝和襯衫此刻皺成一團,原本整齊的髮型也狼狽地亂翹。
  這樣子的老爸,一點模範市長的影子也沒有,卻是我更為熟悉的老爸的樣子。
  「爸,你答應過我不選總統的,」我無奈地說,伸出一隻手把他從地上拉起來,「記得嗎?上次你酒醒之後答應我了,媽不會喜歡你當政客的。」
  「死崽子,還有臉跟我提起你媽!」他突然一陣暴怒,下一秒,一巴掌就這樣火辣辣地落在我臉上,「她會走還不是因為你!自從你出生後我們就沒好日子過,該死的掃把星!該死!」
  被甩巴掌的羞辱感在嘴裡,嚐起來像是鐵鏽味。
  我深吸口氣,再度整理情緒,「我很抱歉。」
  「抱歉?你以為說抱歉換得回你媽嗎?你這只會吃喝拉撒的廢物,老子選舉你也有意見,他媽的你算哪根蔥啊?死小鬼,一出生就沒好事,一點志氣都沒有,男人沒有男人樣,老子辛苦賺錢就養了你一隻豬,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……」
  我再次深呼吸,壓下原始的反擊慾望。一不小心嚐到了嘴裡擴散的血味,八成是剛剛被他的手揮到時自己咬傷的。
  從老爸開始投入政壇後,我們的父子關係就一直維持在這種相親相愛的模式,已經七八年了。我不知道究竟是媽的離開改變了他,還是政治改變了他,但話又說回來,他會成為政治人物也是因為媽。
  而媽會離開......都是因為我......嗎?
  至少爸已經認定了都是我的錯吧。
  但是他認定了,就一定是這樣嗎?為什麼是因為我?我做錯了什麼?
  「我做錯了什麼?」不經思考地,我脫口而出。
  他愣住,詫異地看著我。也是,我安靜了七八年,現在突然拋出這麼一個質問,很出乎意料吧。
  但一拋出了質問,成千上萬的質問立刻一起湧上我心裡。不曉得我今天是哪根筋不對勁,似乎聽了南茜那番憤世嫉俗的話之後,我也變得憤世嫉俗了。
  可是,保護自己,也算是憤世嫉俗嗎?
  「你做錯什麼?」爸一個箭步走到我面前,眼裡尖銳的恨意閃爍,「我告訴你你做錯了什麼,你打從出生就是個錯誤。你媽根本不想要孩子,要不是因為你,她現在還會在我身邊,都是你害的!」
  「我害的?」我的聲音極輕,甚至不像是從我的喉嚨裡發出來的,「決定把我生下來的是你們,鬧不和的是你們,當你們要離婚的時候,我只是個什麼都還不瞭解的小孩,到底憑什麼都是我的錯?」
  爸沉默了,但臉上的表情沒有反省,只有更深沉的暴怒。
  可是夠了。
  我說夠了,那些咒駡我的話。
  明明不是我的錯。
  「她會離開,是你自己造成的。」我拋下這句話,像拋下漫長的童年中壓在我肩上的重擔。
  然後我戴上耳機,轉身離開。
  隔絕他的一切咒駡。
  太爽了,原來南茜一直都是過這樣的生活。
 
  「喂?請問是XX週刊嗎?我要爆料。嗯,是關於布魯托•伊凡斯市長的新聞。對,他曾經......」
 
  ※
 
  布魯托為什麼要投身政壇,大概只有他自己可以理解。
 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,十年前和前妻離婚,帶給他的痛苦,超乎一般人可以想像的程度。
  至少,在和報刊主編的緋聞爆發之後,外界是這樣解讀的。
  但是,在他被逼得公開道歉退出政壇後,也許,他將會,他終於,要開始自我療癒的過程了吧,也許會變成更好的人。
  亞奇爾是這麼希望的。
  不過,他的爆料還帶來了另外的一些改變。
 
  ※
 
  「真假?」亞奇爾仰頭喝著一杯用鋁罐裝著的飲料,「他們終於要離婚了?」
  「嗯啊,」我說,「現在還在打官司,但我應該還是會跟我媽吧。」
  「這真的是妳想要的嗎?」
  我翻翻白眼,「誰會希望自己的爸媽離婚?但至少比之前那樣好,我討厭虛偽。那你爸的狀況呢?還好嗎?」
  「嗯......沒了工作之後比較少喝酒了,看來妳是對的,關於我應該反擊的事。」
  「我永遠是對的,小子,」我笑著說,「好啦,希望你以後日子好過點,還有,我很以你為傲。」
  「我也很謝謝妳。」
  「白痴,在客氣什麼。對了,你在喝的那是什麼?」我指指他手中的鋁罐。
  「酒啊,我現在不喝咖啡了。」
  「幹!你瘋了嗎?你還沒成年欸!」我激動地鎚了他一拳。
  「哎唷,開玩笑而已啦,這是可樂,不要這麼敏感嘛。」
  「死瘋子。」
  「嗨,對了,南茜。」
  「幹嘛?」
  「我不知道妳還記不記得,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說的話......其實妳對我來說不會太老,真的。」
  「......幹,你去死啦!」
  「欸,我在跟妳告白欸!」
  「爛死了,這種告白誰會答應你啊?」
  「我覺得挺好的啊。」
  「我覺得一點都不好。」
  「別裝了,妳明明喜歡我。」
  「白痴,你為什麼不喝咖啡了?」
  「不要轉移話題。」
  「我送的耳機你有沒有在用啊,白痴?」
  「太明顯囉,南茜。」
  「......你真的很煩。」
  「我知道。」
  「欠揍。」
  「謝謝妳,南茜。」
  「......」
  「妳真的蠻可愛的,妳知道。」
  「......不客氣,小子。」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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